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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回天家了。淡淡的三月初,在我們的陪伴下,平靜安詳的離世,醫師開的死亡證明是自然死亡。旅世八十八載,職業欄上只有一個頭銜,就是家庭主婦。身為全家的重心,不只是子女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也是帶領三個內外孫認識世界的重要人物,即使,我們有心理準備,但看到儀器上的心跳曲線從波浪到平線,內心的衝擊仍然很大,無限的思念、回憶充滿我們的腦海,無法言喻。

身為老大,對媽媽是充滿敬畏的,但也深深體會她在各樣事上對我的尊重與信任。如我要受洗前,戰戰兢兢地跟她說我要受洗了,請她參加我的洗禮,她說:「不了!妳受洗,我就當少了個女兒,我不去了!」但事實上當我受洗之後,我還是她關心的女兒,而且在那一年過年要祭祖時,主動說:「妳成基督徒了,今年不必拜了!」那一剎那我心裡的感動至今仍然強烈。

爸爸過世後,我們全力陪伴她,上了許多課,也漸漸地走入教會,加入了宇宙光義工團,從宇宙光的支持者成為宇宙光的一分子。那幾年真是她的另一段黃金時光,溫暖、爽朗的個性,讓她在宇宙光贏得很多真誠的友誼,不論是當時的義工們以及每位同工,都對她很好,她也真的把每個人放在心上,常常念著每個人。當時,我很忙,辦公室裡很多事情我並不清楚,很多消息都是靠她轉述我才知道呢!

溫暖的二○一○年春天,她決定受洗。當我陪她參加受洗前講習時,發現受洗池又大又深,心想,一向怕水的她應該會知難而退吧?哪知她一句話都沒說,跟著大家實習演練,正式受洗時,一下池,水深及胸,整個人就要浮起來了,她笑著亂抓,差點把麥克風抓下來,仍然高高興興的受洗。之後一段時間,穩穩定定的去教會。她喜歡莊嚴、肅穆的聚會,欣賞專注於講解聖經的講道。有一次,她住院,夜裡我陪她,聽到她一直喃喃自語,我聽不清楚,以為她說夢話,想把她搖醒,才知她在禱告呢!這個印象也難以忘懷,原來,她可以和主如此的對話啊!

她的身體向來不錯,終其一生,不知腰酸、膝蓋痛的滋味,但心臟的問題,卻讓她的體力日益衰弱,曾經兩次住院,都幸運的回復。她常常交代我們:「如果我哪天不行了,你們孝順,就千萬別救我,要我受罪!」她也常跟我說:「像妳爸爸多好,一下子就走了,一點罪都沒受!」我總是回應她:「誰不想那樣快快走啊!可是生命主權不在我們手上,如果主就是要我們受點罪,我們也要心甘情願的受啊!」

一月二十三號,她再次住院。雖然再三和醫生說明我們希望盡量減少媽媽的痛苦,但一旦進入以讓人活命為主要目的的醫療體系,過程中總有看法不一的地方,媽媽也因此承受了些痛楚,但讓我佩服的是,從頭到尾,媽媽沒有發出一點抱怨、痛苦的呻吟,全都默默承受,只是用微弱的聲音告訴我們:「真的好難受!」性格好強,一向愛乾淨的她最後在病床上,什麼都要人服侍,可想而知她的心情,但她默默順服,在她身上我體會到生命中要學習的一項重要功課:降服!無論自己如何,面對造物主,我們就是要降服,不是嗎?

當儀器上的線條成一直線時,我知道,她已如一個胎兒,歷經了產道中的苦痛,邁向了嶄新的一個世界,我們無窮的思念,也不斷回憶祂以她的生命為我們上的生命課程,淚水中有無限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