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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鴉片戰爭以後的華人歷史文化社會變遷,清代名臣李鴻章曾稱之為:「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著名的中國近代史學家、外交家蔣廷黼先生也在他的名作《中國近代史》一書中,深然其說。

李鴻章與蔣廷黼此言,絕非誇大其辭。的確,過去三千年來守成不變的古老中國,在近百餘年來的快速變化中,早已變得讓人不知什麼是中國了。

其實不僅中國在快速的改變,全世界不也在迅速的改變嗎?這種快速的改變,使活在時空限制之內的世人,措手不及、慌亂不堪。還沒有搞清楚如何面對昨天的慌亂,今天卻在眨眼之間,消失不見;於是只好慌慌亂亂、糊里糊塗跑進了不知所以的未來。傳統?現今?未來?我們究竟在哪裡?人是什麼?我是誰?我們找不到答案!

人不見了

一九七○年,Alvin Toffler出版了他的經典著作《未來震驚Future Shock 一九七○》,打開了「未來學(Futurology)」的研究熱潮。緊接著在現代科技資訊快速發展的E世代中,Toffler在他《第三波The Third Wave一九八○》一書中,引領現代人一頭栽進了資訊科技的洶湧浪潮;一九九○年Toffler又出版了《權力轉移Power Shift》一書,強調在電子數位化的世代中,誰掌握資訊,誰就掌握了權力。這一連串資訊科技快速的發展,使人與人間的距離,從遠隔天涯難相聞問,忽然間變成近在咫尺、密不可分,形成了所謂的地球村(global villige)。尤其是快速簡便、無所不在的新媒體,使人活在資訊爆炸的圍困之中,世界變得越來越快,昨天的歷史文化社會,似乎完全趕不上現代人的腳步;而所謂的未來,卻快速的敲開了現代人一扇又一扇空寂無物、來不及關閉的心扉,使得活在今天的現代人,越來越不像人。

難怪從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存在主義風行全球之際,「我們是失落的一代!(We are the lost generation!)」的呼聲,便不停的在我們耳畔心際迴響;七十年代迄今,進入所謂的後現代以後,沒有絕對、沒有真理、沒有上帝、人不見了(dehumanization)的呼聲響徹雲霄,使得活在後現代時空環境之下的「人」在天、人、物、我四個面相之間,除了略知「物」一個層面之外,其他毫無所覺。然而物慾的泛濫,填不滿心靈的空虛,當人似乎擁有今生現世的富足豐盛,內心卻越來越覺得空盪沒有意義的時候,許多詭異令人想不通的文化社會問題,便像大地震以後引發的海嘯,排山倒海、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毫無抵抗力的城鎮鄉村。吸毒與迷幻藥泛濫成災,無法阻攔;兩性關係錯亂、婚姻家庭、親子教育、青少年犯罪、道德價值觀瓦解破產;沒有絕對、沒有真理、沒有上帝。

人多活在看得見、摸得著、想得通的一個層面之中,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單面相人(one-dimensional-man)」,他所建立的關係永遠都是看得見、摸得著、想得通的東西,永遠只是一種「I-it Relatlon(我──它關係)」的建立。也就是馬庫司(Herbert Marcuse)在一九六四年所出版的《單面相人(one-dimensional-man)》一書中所指稱的活在「去人化過程」中的人。只是這樣的「人」還能稱之為人嗎?人失落了!人不見了!這是現代後現代文化社會所面臨的最大的危機困惑。

找人

其實面對時空的變幻轉移,加上每個人源於本體獨特性的不同回應,你會發現,每一個人的確活在有感有知的今天;但在此同時,只要是人卻又清楚意識到一去不回、無法重演驗證的昨天,總躲藏在某一個隱祕不見蹤影的時空之中,不斷在形塑我們手中的每一個今天;而每一個今天卻又伸張雙臂,快步迎向千變萬化、完全不可捉摸的明天。在這種快速演變的情形下,每一個人都活在昨天、今天、明天的時空交錯中,活出了每一個獨特的自己,也從而參與建構了歷史、形成了文化。在這種情形下,如果我們一直置身事外,茫然不知的活在快速演變的文化社會中,我們將會越來越不認識自己,直到有一天,忽然醒悟面對未來的自己,我們會驚訝的發現,我們所擁有的,只不過是一連串的震驚、震驚、還有更大的震驚。眼看著過去的價值在我們眼前消失殆盡;而今天的擁有,則像一個個閃耀飄浮、美麗多彩、但卻一觸即破的肥皂泡,只能看著它在我們眼前遠飄飛去,瞬間瓦解破滅,消失不見,留下來的只是空、空、空的嘆息。我在哪裡?我在幹嘛?人不見了!人失落了!人活得越來越不是一個人了!我到哪裡去尋找自己?我怎麼才能遇到另一個「人」?

打開歷史,我們似乎看到一頁又一頁人在尋找失落的自我的記錄,走過草莽無知的原始,瞥見人性的曙光在善惡之間的掙扎;也聽到探索生命意義的聲聲吶喊,分享生命經驗的不停吟唱。然而,在此同時,我們也發現,叛逆上帝、偷吃禁果的故事,公然上演;絕情斷義、凶殘暴虐的屠殺,一幕幕的展開。科技物質文明越來越進步發達,罪惡黑暗勢力卻籠罩麻痺了人柔軟的良心。馬庫色認為現代工業社會帶來科技的進步,雖然給人提供了更多自由的條件,於此同時也帶給人越來越多的種種強制,使得活在這種社會中的人,只有物質生活,沒有精神生活,成為一個沒有創造性的麻木不仁的單面相人。在這種文化框架之下成長的人,只活在唯物驗證、沒有超越、沒有絕對、沒有真理、沒有上帝的實證現實之中。明乎此,對當前社會文化中種種駭人聽聞的怪異現象,就可以輕鬆明白地瞭解而不以為怪了。

感謝主,把我們放在這麼一個變化快速、科技進步、應接不暇,因而危疑震撼、充滿挑戰的現代文化社會中。宇宙光創刊於一九七三年九月,正逢人類文化邁步轉向後現代的起步階段。未來的震驚像一記轟隆隆的春雷,劃過天際;第一次世界能源危機陪伴著宇宙光同月降生;環境保護的議題隨著一九七四年在西雅圖舉辦的「人屬於大地(Man belongs to the Earth)」世界博覽會,而引起普世的關懷注意;六十年代西方存在主義所引發的「嬉皮運動(Hippie movement)」以及中國大陸的紅衛兵文化大革命運動,顛覆改變了中西文化古老的基礎根源。九十年代以後資訊科技、太空科技、生物科技、奈米科技更把人一方面推向浩渺無窮的宇宙星空,另一方面引領人類進入超微精細的奈米科技世界。快速發展的科技探討,把人逼入越懂就越不懂的無限奧祕境界;而傳統破滅、道德價值毀棄、社會問題錯綜複雜推陳出新的出現,使人類慌亂不堪的站在未來的十字路口,惴惴不安,不知何去何從?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恐懼,使我們焦慮惶恐的在那兒站了好久好久,一步也不敢挪移。

就是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上帝把深入文化、預備福音好土的呼召擺在我們心中。藉著耶穌所講撒種的比喻,上帝告訴我們,種子是上帝的道,沒有問題;撒種的行動已經完成,也沒有問題;那麼宣教成敗的關鍵因素在哪裡?土地!對了,土地!接受種子落土、生長、開花結實的土地若沒有預備好,一切的準備和努力都將無效歸零。改變預備一塊福音好土,以利福音種子落土、生長、開花結實三十倍、六十倍、一百倍,面對這麼大的壓力挑戰,我們能嗎?我們敢擅自冒險投入嗎?

在不同領域裡爬梳鬆土

遠在宇宙光籌備開辦之初,我們就知道,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使命,在上帝的呼召中,我們只好憑信心冒然投入。如今四十三年的光陰如飛而逝,四十三年來的科技、文化、社會變遷,快得令人目不暇給,若不是有上帝的恩手扶持,我們是絕不可能跑到今天的。到二○一六年十二月,宇宙光已發行五一二期,以每期平均發行量來估算,大約總共發行了五、六千萬冊,在當今簡便迅捷的郵政系統支援下,每期發行的宇宙光遍及世界各地,以每冊保守估計五萬字計算,每冊轉手三個人閱讀,能夠持續發行四十三年多,從來不曾脫期中斷,僅此一項事工,就今人讚嘆感恩,若不是上帝的同在賜福,是完全不可能達成的。除了每月發行的宇宙光雜誌以外,面對各種不同需要而發行的專書、文集、見證故事、學術論文、童書繪本、影音產品、文創宣教等,種類更為繁多。挖空心思,深入不同領域,爬梳鬆土,清除荊棘雜草,以利福音種子落土成長、開花結果。

上帝也一步步帶領我們,在歷史文化社會中,掌握語言符號,建立溝通橋樑,舉辦各種講座、研討會、學術論文發表會等,並出版發行相關文集,重建歷史真相,消除仇恨偏見、誤會隔閡,打開對話交流的大門。在過去四十三年中,上帝也帶領我們的腳蹤,踏入內陸各地、深入歐美紐澳、新馬、印尼、東南亞各地;上帝也讓宇宙光成為一個平台,興起一些有音樂藝術恩賜、輔導協談專業的弟兄姐妹,組成不同的團隊,服事這一世代有需要的人;上帝更特別帶領宇宙光的事工進入歷史文化、學術教育的領域,跟不同的專業人士團隊合作,影響歷史、關懷社會、形成文化,預備福音好土,以利福音種子落土生長、結實百倍。

求主差遣

最近一段日子,心情時有起伏,想到當今社會文化出現的各種怪異現象,絕大多數的老百姓除了嘆息、還是嘆息;民主政治被政客操作玩弄的惡形惡狀,使得千千萬萬可憐的選民,看不見一絲希望;尤其最近台灣爆發的同性婚姻立法問題,家庭地位不保、父母兩性身分面臨挑戰,在這些問題的爭議上,基督徒似乎一直處於挨打地位,卻不敢也不能、甚至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窘境中。面對這種情形,教會界的反撲維護,處處居於消極下風無能無力,能不讓人沮喪難過嗎?反觀同運分子在教育文化、社會活動上經營多時,難怪一旦動員起來,我們會手忙腳亂,難以應付了。但轉念一想,上帝不是一直在過往一連串不可能的困難中,使用我們這些一無所有的人,在不可能中完成了許多祂要藉我們完成的事工嗎?焉知上帝不是要藉此機會喚醒教會在歷史、教育、文化、社會等方面特別措意致力,預備一片福音好土,以利福音種子落土生長、結實三十倍、六十倍、一百倍呢?

感謝主!在過去四十三年多的歲月中,上帝一直率領我們在這個艱難萬分、缺錢缺人、缺智慧能力的教育歷史、文化社會、思想潮流中,靠主恩典修橋舖路,搭建福音平台。請為宇宙光從上帝所領受的異象呼召禱告,明年是馬丁路德宗教改革運動五百年紀念,全球都會有許多慶典活動相繼舉行,宇宙光從年初起也將有一連串的活動陸續展開。然而,我們的重點不會像一般史家所論,將馬丁路德的影響力侷限在教會內部,而是著重馬丁路德五百年來對人類文化社會的影響,尤其是在現代化的歷程中,馬丁路德所扮演的角色影響,更是我們關懷努力的方向。至於呈現的方式,我們希望通過文字的書寫,在宇宙光雜誌中開闢專欄;同時邀請專家學者舉辦講座或研討會,出版專書論文;我們也將編製「馬丁路德改教五百年歷史圖片展」巡迴各地展出;並將舉辦普世宣教史詩音樂劇巡迴演出等活動。當然,在這些活動展開的同時,宇宙光日常的事工仍然會加緊腳步,一步一腳印的走下去的。

回頭看一眼一口氣寫下的這篇文章,把我自己嚇壞了。我發現這幾個月來,我們一直在自己嚇自己。二○一六年是大家都承認的經濟不景氣的一年,宇宙光的收支差額到二○一六年十月已超過台幣一千萬元,當我們在日以繼夜的忙碌中禱告尋求二○一七年的計畫,我們一直在「不可能」與「困難重重」中掙扎。其實過去四十多年來年年如此,掙扎到最後,我們決定還是學習信心與順服的功課,主既如此呼召,我們所能做的只能俯伏主前如此禱祈:
「主啊!僕人們在此,請差遣我們。」

親愛的光譜家人們!讓我們一齊跪伏主前,聽候差遣,等候神蹟再次在我們當中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