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問你︰「你多愛中國？」你怎麼回答？再有人問你︰「你願意為中國人做些什麼？」你又怎麼回答？

   最近，有機會訪問了自小在中國長大，幾乎一輩子為中國人而活，現今已八十六歲的包忠傑牧師。在這位操著一口山東口音的外籍牧師身上，使我不禁反省自問︰「我到底多愛中國？」

   包牧師的父母是受召到中國傳福音的牧師，他自小在山東長大，二十一歲才回美受大學及神學教育；之後，又與他的太太在中國內陸傳福音。當時，他們駐足地位於四川、貴州、湖南等省交界的龍潭，是由外地搭好幾天船才進得去的一個僻遠之地，當然也沒什麼人去傳過福音。當時，各種不利傳教士的謠言滿天飛，他們的「開荒」工作難如登天，很長一段日子，和居民生活在一起，但沒有一個人要信「洋教」。

   有一陣，當地流行痢疾，他出生不久的女兒感染了，他們夫婦日夜守候，照顧了十天，但醫藥缺乏，回天乏術，眼睜睜的看著可愛的女兒去世，父母的哀傷可想而知。之後，他和兒子又相繼感染，一家四口，一死二病，怎麼辦呢？只有坐船到有醫院的地方就醫，保住了兩條命。但在那個時刻，他的太太對中國人傳福音的心雖不改變，卻不願再回到「龍潭」；包牧師卻堅決要回去，「上帝沒讓我們離開啊！再不願回去也要回去！」他們就再回到傷心地。不料，當地人一看到他們回去，就有人願意接受基督信仰，他們在當地的工作才漸次開展，贏得了許許多多人的尊重。直到現在，還有人寫信和他聯絡，請他回去看看呢！

   他講述這一段時，講得非常詳細，感覺得出，即使已過了四十多年，在他的情感上還是段抹滅不掉的回憶。講到他太太不願回去時，他兩眼看著前方，說了句︰「她是個母親的心哪！」令人心動。

   後來，在訪談中，他說了他們二代家庭在中國傳道的種種遭遇，動盪的大時代之下，他們所遇到的事許多極富戲劇性，我們聽來津津有味，但他也不經意的說了句話︰「說起來，我們家在中國也下資本了。我的媽媽、弟弟、妹妹、女兒都死在中國……」聽來令人心折。

   是啊！一個外國人，是什麼力量讓他們至死不渝的在中國人當中，為中國人服務呢？我們當然也問他，為什麼對中國有那麼深沈的愛。

  「是上帝放在我們心中的吧！」他說。他還告訴我們，他的孩子也是個個愛中國人、個個關心中國事。而在他有生之年，仍然要繼續為中國人做些什麼，至少要把他所經歷的清末民初以至政府撤台的那段基督教在中國的史實寫下來，讓年輕的一代知道歷史的軌跡。

   看一個外國人為中國如此獻身，身為中國人的我們又為自己的本族、本鄉做了些什麼呢？對他而言，生命中的至寶就是信仰，就是耶穌基督，所以，他毅然決然奉獻出一切，向中國人傳遞這個訊息，渴求中國人與他們共享這個福音，這種精神怎不值得我們佩服？而就個人而言，什麼又是我們的生命至寶，值得以生命為代價傳遞給他人呢？

                                                       （作者金明瑋原發表於宇宙光雜誌80年1月號）

後記：每次有機會聽宣教士的故事總是讓我動容，信仰的力量在哪裡展現？幾乎每個宣教士的生命都是活生生的見證。雖然，這篇文章是多年前寫的，但再次展讀，心中仍然盪漾。相信過往曾經與包牧師的接觸，已經對我個人生命發生了一些影響與提醒，能有機會與他面對面談過，也是生命中承受的一種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