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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過佟建隆的聲音,不會了解什麼叫「好男聲」。

果你沒有聽過佟建隆的聲音,你就不會了解什麼叫「好男聲」。第一次聽見佟建隆的聲音,是在宇宙光慶祝民國一百年的「辛亥百年史詩劇場」試音現場,清楚記得當他開始念第一句台詞,連我這個影音門外漢都知道,演出男主角劉靜庵的人選肯定非他莫屬。

除了美好聲音之外,發音標準、咬字清晰也是佟建隆得天獨厚的地方,因為他是中國北方人。「說起來,我演劉靜庵是有些矛盾的,因為我們家是被革命的那一批,所以,面對民國一百年,我應該是來『復辟』的。」佟建隆的幽默其來有自,是因為他的特殊姓氏。佟姓有兩個主要來源:一支是漢族,起源自夏朝,在抗日戰爭中,第一位殉國的將軍佟麟閣上將,就是屬於這一支佟家。另一支是滿族,佟建隆就是系出滿族這一支。「你們在電視清朝戲裡看到的佟國維啦、隆科多啦,就和我是同一族。所以,革命烈士劉靜庵其實是我們滿族的仇人啦!」

笑語話談當然無所拘束,十場「辛亥百年史詩劇場」的演出能夠成功,身為男一的佟建隆功不可沒。而後,知道原來我們在同一棟大樓工作,常在電梯中見面,越發熟稔之後才知道他真是多才多藝,略略看一下他的專長與經歷:音樂碩士、主持人、說故事高手、廣播人、演奏、配樂一把抓,洋洋灑灑,讓人佩服。但是,正當生活一切平安美好,卻發生一件讓佟建隆全家霎時跌入黑暗的事,令他們幾乎崩潰。

你的孩子看起來像癌末病人

「2014年3月有一天,我們發現孩子的臉色很難看,雙頰瘦削,面色青黃,眼窩凹陷。原本要帶他去醫院檢查,但那天剛好是星期天,我們就先帶孩子到教會參加主日崇拜。結束後,我正要去帶領小組,有位姊妹告訴我,說是兒子看起來就像個癌末病人,年紀這麼小,怎麼臉色這麼差?要我們趕快帶孩子去急診。小組聚會時,孩子說很累,就在旁邊沙發上睡覺。聚會結束後叫醒他,回到家沒多久,孩子又說好累,我也覺得事情不對勁,但還是先讓孩子再多休息。」當天晚上,一對夫妻約好去家裡作客,那位朋友的太太是台大營養師,了解孩子的狀況之後表示,看起來非常不對勁,最好晚上就帶孩子掛急診。「當天晚餐時間把孩子叫醒,我便帶他去醫院急診了。」雖然事情已經發生多年,佟建隆仍忍不住哽咽,他長長吐了一口氣,讓心情平復下來。

經過醫生診斷,原來孩子罹患了「1型糖尿病」,血糖數值高達五百八十(一般人飯後血糖值應該在一百左右),而且已經呈現酮症酸中毒的現象,再拖延下去,不僅會陷入昏迷,還有致死的可能。「糖尿病?一個十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得糖尿病?我完全不能把這兩件事連結起來,而且對他平常吃多、喝多、尿多,我根本沒注意。」佟建隆自責的情緒,在他的話音中表露無遺。「在檢查前,孩子說他很餓,我還幫他買點心,你知道我買什麼嗎?紅豆麵包和養樂多。現在想起來,根本就是對著已在懸崖邊的孩子,再狠狠補上一腳。我真的是太疏忽了。」

來上一堂實習課吧

得知孩子的檢查結果,佟建隆不想讓孩子看到他幾乎無法壓抑的難過情緒,只好躲到急診室的角落,打電話回家跟太太說。太太接到電話幾乎崩潰,立即帶著老二、老三跪下禱告,哭求上帝的幫助與心靈的安靜;牧師、教會會友也都迫切禱告,但是佟建隆深深知道,他們家再也回不去以前的平靜與安詳了,醫療、照顧、陪伴、未來……,都是他們全家要面對的問題。

經過醫師診斷與建議,孩子隔天一早轉送榮總加護病房。「當時因為情況急迫,住院的時候要簽很多自願同意書、切結書,我記得簽字的時候,我的手忍不住不停顫抖。」一個正常可愛的孩子,在短短時間內,竟然面臨死亡的威脅,而且搶救回來之後,也必須終身施打胰島素、控制飲食、隨時留意身體狀況。

「記得有一次,我在走向加護病房要去看孩子的時候,突然想起孩子送急診那天,主日講道內容正好是聖經〈約伯記〉,我當時的情形真的很像約伯。」佟建隆有這樣想法很正常,前一刻還在歡笑的天真孩子,突然間面對嚴重的病痛,甚至有死亡的危險,身為人父,將自己視為受難的約伯,再自然不過。但是上帝卻在這時候,開始祂奇妙的作為。「一個非常清楚的意念進入我的腦海中,我聽到上帝對我說:『孩子,你的理論懂得不少了,現在讓我們來上一堂實習課吧!』我那時心裡非常抗拒,孩子都這樣了,還實習什麼呀!」

隨著療程展開,孩子逐漸恢復健康,四天之後離開加護病房,又住了一個禮拜普通病房,終於出院。但糖尿病是終身的,回家以後,佟建隆一家都要特別注意孩子所有行動,尤其是飲食。為了控制血糖和調控注射胰島素的劑量,每樣食物都要經過秤重、換算碳水化合物係數(每種食物都有不同的係數),並且在飯前測量血糖、加總計算數值之後,再注射一定的胰島素才可以吃。注射胰島素的劑量也要特別注意,因為如果注射過多或吃得太少,造成血糖過低,會有立即性的危險,可能會昏迷;若注射太少造成血糖過高,則會有長遠的風險,容易造成視網膜、心血管、腎臟等病變。不只孩子辛苦,大人的挑戰也極為艱苦。佟建隆說:「現在只要孩子在半夜說一聲:『我好餓喔!』我就會馬上彈起來,衝到廚房幫他準備吃的,等他吃完才放心讓他去睡。因為孩子的血糖如果太低,隨時可能昏迷。」

↑佟建隆父子。

隨著陪伴孩子的時日漸久,佟建隆慢慢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在上課,一堂叫做「緊緊抓住倚靠上帝」的課;而且學到的不只是一堂、兩堂,而是好幾堂。佟建隆一一向我們細數,我們竟也隨著他的分享,體會到些許上帝的心意。

「我學會的第一堂課,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看似受損,其實得益。因為身為男孩子又是老大,我對他的期望比較高,所以教他功課的時候相當嚴厲,教了半天還不會的時候,我甚至會氣到衝口說出:『你該不會是笨吧!』」對一個孩子而言,這些期待與指責已不只是嚴苛,根本就是殘忍了。佟建隆莞爾地告訴我們說:「現在的我,碰到孩子學不會的時候,會溫柔地說:『不會啊?沒關係,那就先去睡吧!』或者,我會更有耐心地教他。其實,我是在學習如何用天父的眼光來看孩子,讓自己的心柔和下來,這樣,我們和孩子的關係就越來越柔順美好了!而且,這樣的改變,反而讓孩子的學習意願和效果也提高了!」

佟建隆學到的第二課是:學會節制,體會人的有限。「想想看,一個十歲的小孩,看到美味的食物,不能馬上拿起來就吃,而是要告訴他:『先量過再吃,好不好?』這對孩子來說真的太殘忍了,但仔細想一想,這就是在學習節制啊!」佟建隆的思考很細緻,他分享道:「上帝給每個人的恩典不一樣,乃至於萬物都有不同的恩典,深入來看,人所能承受的非常有限,不管是恩典,或是難處,上帝都已經量過了,才會給我們,這就是另一堂課。」

佟建隆學到的第三課是:透過教會牧長、弟兄姊妹的禱告、關心、幫助與探訪,看見上帝的愛是如此真實。孩子住院時,教會弟兄姊妹特別發起接力禱告網,在臉書上每天不斷有人在為孩子和佟建隆的家庭禱告,「過了三年多,偶爾在臉書上再看看當時大家的禱告詞,我還是會感動到眼眶泛紅,感謝上帝帶領我們走過這條恩典之路」。

經歷了2014年3月那場痛徹心扉的衝擊,佟建隆從接受孩子生病的事實,到逐漸體悟上帝在這件事情的啟示,再到所學習的每一堂課,整個過程不僅漫長,學到的每一堂課也真實無比,一如他所說:「看似受損,其實得益。」這真是一堂學習信心與愛的課程啊!而佟建隆和家人,顯然已經拿到上帝給他們的分數了!

……(請見2017年9月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