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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一塊田,你會讓你的孩子走進去嗎?你希望孩子從中得到什麼?」以這個問題為出發點能延伸出很多思考,以及更多人與食物、人與環境的關係,台灣有環境教育法、日本有食育基本法,都是在探討從農田到餐桌,也就是食農教育議題與其中的關係。而食農教育學最後整合的思維是:「人的飲食習慣不改變,我們的環境就不會改善。」

我所服務的學校地處花蓮偏鄉,但校園腹地廣大,從空中俯瞰,廣大的校園包覆在無垠的田野之中,藏在縱谷中間。因著這樣的地利人和,於是學校申請食米學園的計劃,將食農教育融入課程,同時發展以校園為本位的特色。學校操場後方闢建了一塊面積約一分大的獨立有機稻田,稻田後方有圍籬,養著可愛的鴨子,鴨子每天在水塘安然泅水,不時張望圍籬旁的空隙,趁沒人注意或月黑風高的夜晚,一隻接著一隻衝進稻田,大食豪華金寶螺(福壽螺)大餐。學生站在稻穗飽滿的田邊,開心地高喊:「老師,我們聽到小鴨快樂的叫聲!」

當這個世界追求快速與量產,毫不猶疑在精美包裝中加入各式加工品與化合物,造就了整個世代的不耐煩,無法耐心等待一顆種子落地,死後,綻放智慧的小白花,在風中搖曳直到花謝,然後結出許多子粒。這個社會提供太多資源,讓我們忘記先人一起共患難的感覺,那是一種生命相互的依靠。我們也因為環境太過滿足,導致生活能力相對以往任何一個時代都低。當我們走入超市,挑選架上的豔紅色草莓醬、土黃色花生醬、深紫色芋香牛奶……,這些東西輕易被放入推車、放到購物袋,最後帶回家食用。這樣的過程讓我們忘記食物原本的美味與顏色,習慣人為加工的「食物」,甚至習慣浪費。我們的所食脫離了我們所踏之地,以致於忘了好好珍惜這流奶與蜜之地,是上帝賜給人最美的產業。

預備好土的日子,家長會長駕著翻耕機進入學校的田裡,破碎乾硬的土壤,揚起的塵土吸引學生的目光,他的孩子從座位上跳起來,驕傲地大喊:「那是我爸爸!等一下下課我要去看爸爸打田!」

放了水預備插秧的田,倒映著一字型的校舍,倒映著六十石山和中央山脈,倒映著鴨舍旁對小鴨打招呼的孩子,像一面大鏡子,照映整個縱谷,照映教師在講台上口沫橫飛,照映興奮的孩子和爸爸一同巡田的景象。

插秧那一天,學生興奮且熟練地拿著秧苗,在田邊等待校長在田中取出每行秧苗的間隔,一聲令下,一雙雙小腳立刻埋入泥中,小手忙著為手中的稻秧找到最好的定位點,童稚微笑的臉頰滿了細心,親自為一株秧苗找到生根與成長的地方,然後抬起頭來說:「老師,你看,這是我插的秧苗。」接著開心展示滿是泥土的雙手。

隨著季節轉換更替,插秧那天的微雨和沁冷,變成炎熱且多風的日子,孩子在操場邊陪伴稻苗成長,稻梗抽高,孩子也長高,他們的繪圖中滿是翻耕機、插秧機、捲秧盤、晒穀場……。在多風的日子,我們也會一同在田邊找稻穗開的白色小花,細細數算有幾隻小瓢蟲在稻葉上停留,驚歎空中漫飛的小蜻蜓,製作陷阱捕抓孩子口中的可惡福壽螺,然後丟進鴨舍,看鴨子搶食,這是實地演練的生物防治工程。

白色小花在縱谷的風中凋落,長滿了飽實的稻穗,稻穗收割前,金黃稻浪蘊含豐收的喜悅,陪伴孩子一百二十天的稻浪與學生早有了深厚的感情,我們在田埂中漫步巡田,從每個方向向稻子說再見,看著他們使勁揮舞小手,我了解到,這片農田是他們的朋友,是他們的生活,是陪伴與成長,是對於生命的驕傲。

收割那一天,全校學生站在田邊,全副武裝拿著鐮刀,由高年級生帶著較低的年級,學習如何掌握稻穗,如何下刀、拉起、懷抱豐收的歡呼。孩子甚至教老師如何手工割稻,教學相長使我們謙卑,放下身為師長的驕傲,同時也是生命的流露與展現,這就是農田與人的關係,在田野間展露無遺。

生命的議題在土地上存在,稻米成長的原因是什麼?人的生命之所以成長又是因為什麼?只有吃飽喝足就能讓生命完美嗎?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什麼讓生命更豐富完美?土地與人的關係很根本,我們使用土地,卻不夠尊重它。我們擁有的一切都來自土地,可是,我們做的事情又試圖與土地分離。未來如果有機會在嚴謹的實驗及設計下,讓土地教育、食農教育、環境教育、生命教育、倫理教育……完整結合在一起,循序漸進教學,配合體驗操作,土地和環境提供經驗,讓孩子藉由經驗成長,以培養不一樣的思考能力和眼光。

從農田到餐桌的食農教育,跟孩子對環境的思維有關,也是一門整合的應用學科,土地與食物將是未來世代的發展,從農田到餐桌的涵蓋範圍很廣:農田、料理、飲食行為、食物與人的關係、餵養與照顧、文化特質……,當我們要孩子背這首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同時也可以真實了解:1碗飯=4000粒米=3株稻苗=120天農夫的呵護。

……(文未完,請見2016年8月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