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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來說,婚姻是一種幸福或祝福;但對我來說,婚姻可說是墳墓、甚至是煉獄。

四川到福州的夢

↑李代秀的彩券行曾賣出兩次樂透頭獎,並獲頒北區樂透優良店家,在圓山飯店頒獎、聚餐。

1962年,我出生於四川棉陽的鄉下農村,家裡務農,種玉米、地瓜、大麥、小麥、養豬和牛,吃的是五穀雜糧,有客人來才會買肉,家家戶戶都是用土灶煮飯。當時沒有自來水和電,晚上得點煤油燈;住的房子有的是茅草搭的,有的是用瓦片蓋的泥土牆,所以每逢下雨就連夜滴漏,寒氣逼人,常被冷醒。在家排行老三的我,只能撿姊姊的舊衣服穿,上面還有補釘呢!

父親身體孱弱,長年吃藥,脾氣不好,有時候還會打媽媽。家務勞動大部分是母親在做,我們較年長的姊妹得到井邊挑水、澆菜、洗衣、砍柴、煮炊,同時照顧弟弟妹妹。有一次,姊姊劈柴不慎砍斷手指頭,血像殺雞一樣噴出來,止都止不住,當場把我嚇傻了,趕緊到田裡找媽媽求救。我也常在剁豬肉及切菜時傷到手,如今還看得到疤痕累累。總之,日子過得勞累辛苦。隨著年齡漸長,我認為一輩子待在內地,人生就會被貧窮困住而沒有出路。

十八歲那年,我偶然遇到回鄉的學姊,她對我說,福建海邊經濟多好,又不缺乏糧食,而且國家供應大米,工作掙錢機會也比內地好。當時單純無知又一心想脫離貧困的我,興奮地跟媽媽訴說這些「榮景」,接著就跟學姊一起前往,她甚至願意為我出車資,要我以後有錢再還。

被騙被賣的新娘

坐了四天三夜的火車,再從福州到沿海,最後又是好幾個小時的山路,抵達目的地,我才發現被學姊騙了──那是個小漁村,前面是大海,後面山坡地只種了地瓜。這裡的男人以出海打魚為生,女人在家帶小孩、撿海菜、晒魚加工,好掙些零用錢。當時我身無分文無法回家,只好接受學姊介紹,嫁給比我年長十多歲的丈夫,後來才得知,她把我賣給丈夫,無奈之下也只得認命。

剛開始公婆和丈夫對我還不錯,但在重男輕女的社會風氣下,倒楣的我連生下三個女兒,以致於親族時常冷嘲熱諷,丈夫沒給我好臉色看,我甚至得跟隨婆婆到處求神問卜。每次坐月子,我都以淚洗面,眼睛常哭到紅腫,在夫家我沒有地位,深感委屈,常想一死了之或離家出走當尼姑算了。每次寫信回家訴苦,媽媽總勸我忍耐,為了不讓父母操心,我也只好咬牙撐下去。

過了十年,我總算生出一個男娃,以為從此日子可以好過,不再被人瞧不起;可惜好景不長,兒子三歲時,丈夫的漁船生意因虧本而破產,欠人一大筆債,家裡沒錢、沒米,丈夫也沒了工作,向別人借錢又到處碰壁。他心情低落,從此一蹶不振,整日無精打采,無所事事。本以為離開窮鄉僻壤的四川內陸,來到繁榮的沿海一帶,生活水平會提升,誰知瞬間又落入一貧如洗的光景。

路的盡頭是起頭

走投無路之下,想起媽媽常說:「只要肯吃苦,沒什麼過不去的。」於是我鼓起勇氣把孩子交給公婆,獨自到福州找工作。先是暫住一個老鄉家裡,並在服飾店上班,日子稍微穩定以後,就把丈夫和兒子接過來同住。也曾聽人說:「人的盡頭就是上帝的起頭。」果然如此!有個鄰居「正巧」是基督徒,向我們傳福音、帶我們上教會。我第一次聽到詩歌〈失迷的羊你在哪?〉,雖然不懂歌詞的含義,卻一直流淚,覺得實在需要一位救主來拯救我。從此以後,我常帶丈夫和兒子上教會,更把家中的神主牌位和香爐撤掉。

這位鄰居又借我們錢,好做小本生意賣魚。我一早賣魚,再去服飾店上班,三、五年間就把債務還清,日子雖然辛苦,卻仍有喜樂。然而,令我痛心疾首、傷心欲絕的事再度發生。無意間,我發現丈夫與同棟大樓的一位女士有曖昧關係,她丈夫知道後鬧得不可開交,還獅子大開口要遮羞費,逼得丈夫只好跟我坦承求饒。我為了兒子,眼淚只好往肚裡吞,並向當地的居民會申訴,由里長出面,雙方最後達成協議收場。事後,我越想越氣,深感委屈,我願意死心塌地和丈夫同甘共苦,建立美滿家庭,他卻背叛我!我為何還要忍受這種不公與羞辱?每思及此就心如刀割,但又不想讓小孩看到我傷心欲絕的樣子。表面上我原諒他,骨子裡卻充滿苦毒、怨恨、想報復他,不但常吵架,甚至大打出手。久而久之,兩人感情越來越淡、形同陌路,最後只好以離婚收場。

沒有溫暖的家,對我來說人生很無味,但又要盡到作母親的責任,心情不好時,就和同事去舞廳尋歡作樂、麻醉自己;漸漸拓展人際關係後,朋友介紹我去珠寶店當專櫃小姐。幾年後眼見兒女漸長,需要接受更好的教育,我自己也想要有更好的未來,突然湧現遠走高飛的念頭。經過朋友介紹,我來到台灣,以為靠自己努力就可以出人頭地。不料,人生最悲慘的事才正要開始!

……(文未完,請見2016年4月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