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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窮困的日本男性仍然認為他們還有女性可以壓榨。

「邊緣化」與「貧窮」兩個詞被理所當然地擺在一起時,我們會得到一個比較少使用的名詞「貧困」,這名詞有時會跟「貧窮」混淆,若要仔細區分,就不難發現「貧困」是「貧窮」加上「困局」,比單純貧窮更嚴重。其實我們活在一條不知通向何方的社會木梯上,底下是一張有許多大小裂縫的安全網,我們以為貧困只不過是那些能力差、運氣差的人爬不上梯子更高處,安全網則是無論遇到有無能力的人,都一樣不可靠的一種托襯。我們以為一切都有合理解釋,直到日本作家鈴木大介推出《最貧困女子》一書,讀者才驚覺,原來許多亞洲國家的人民都活在溫水煮青蛙的自我矇蔽中,我們距離已經崩解的日本底層社會可能不會太過遙遠。

已經無法更努力的個案

聖經裡最重要的人物,許多來自最貧窮的社會底層,包括耶穌。最尊貴的救世主降生在馬槽,跟著父親學作木匠。耶穌的門徒多以捕魚維生。摩西帶領六十萬以色列人過紅海、在曠野漂流四十年,其身分卻是世襲的奴隸。對於底層、貧窮、邊緣化、孤單、異鄉人、流浪,聖經從來就不乏記載。只不過在現今這個世代,求財求利變成人人都有機會的事,如果身旁都是經濟能力不錯的親朋好友,就會感覺貧困是另一個世界或另一國度才存在的真實。

《最貧困女子》一書的架構其實很簡單,作者鈴木大介是社會記者出身的作家,他只將印象中最具代表性的個案故事寫出來,就已經讓人不忍而熱淚盈眶。他記錄了日本年輕人如何被各種人為因素拖累而造成個人悲劇,這些悲劇若越來越多,就會導致社會結構崩壞。政府多半不乏有識之士看出這些危機,但政府本身同樣處於多方掣肘之下,徒然顯出無能的形象。

舉例來說,書裡有個經典案例,一個名為小島的二十三歲年輕女孩,她的人生悲劇起源應該是父母婚姻失敗,加上母親根本不愛她、父親生意失敗欠債,把人生搞成這樣的兩個大人,卻不負責任、一走了之。還在讀國中的小島被迫到處打零工維生,申請貧困補助時,需要同父異母的哥哥簽字證明沒有扶養她,但她與哥哥關係本來就差,所以不肯去申請。一個女孩連高中都讀不完,只有錢住網咖,可是沒有地址就沒有雇主肯雇用她,一環扣一環的問題,導致作者都慨嘆,像她這樣的個案「已經是努力得無法更努力了吧?」。雪上加霜的是,小島在西點店工作的存款,竟然被她昏了頭拿去繳昂貴的美語教材分期付款,而西點店又倒閉了。

家庭是否崩壞,決定一切

自此小島只能靠借貸生活,但又因為住網咖休息不夠、沒有正式住址,一直很難找到工作。在戰後嬰兒潮那一代的中老年人眼中,「只要努力就能有工作、有房子住」的思維,像小島這樣迫於無奈,無法好好工作、無法讀大學的人,肯定難以想像。我推測,因為世代思想嚴重落差,造成許多年輕人(不只日本)對於未來沒有做夢的勇氣,總是做著沒有前景的工作,卻沒有太多成年人願意正式且改善這些問題,其實年輕人不該為這些問題負全責。就算是一個愛打線上遊戲、只懂玩樂的年輕人,只要父母負起經濟上的責任,他們仍是可以擁有最基本的大學學歷,擁有可以找到一份正經工作的基本條件,甚至還可能奢侈地借到一些創業基金。

當然,年輕人的問題不可以全靠父母解決,但從《最貧困女子》一書裡不難看出,年輕女性必須有家庭作穩固依靠,直到她們出社會穩定工作幾年後,才可算是完全脫離被沖刷至社會悲慘底層的噩運。無論是國中或高中,家庭崩壞、家中沒有成年人扛起經濟重任,都會中斷孩子的學業,大部分這樣的孩子很難靠自己努力翻身,她們只能向認識的同儕求援。然而,一旦向同儕求援就不樂觀了,毒品、援交、高利貸幾乎是偽裝在天使表皮之下的魔鬼,伸出爪牙迫不及待吞噬這些孤立無援、已經夠悲慘的年輕女孩。這時她們還要面對成年人冷漠的歧視眼光,認為她們是自甘墮落、活該如此,極少有人有興趣慢慢聆聽她們的故事。

逼迫窮人的未必是富人

聖經〈雅各書〉二章5~6節:「我親愛的弟兄們,請聽,上帝豈不是揀選了世上的貧窮人,叫他們在信上富足,並承受他所應許給那些愛他之人的國嗎?你們反倒羞辱貧窮人。那富足人豈不是欺壓你們、拉你們到公堂去嗎?」我們是讀者、尋常百姓,其實也跟身為記者的鈴木大介一般,無法從更龐大的社會結構問題與發展、全球一體化經濟問題來做深度分析。但這些連政府都無能為力的世代貧困問題,從數據分析來試圖解說應該已不足夠。那些無效的抗爭、心碎地承受欺壓傷害,其實聖經裡都有答案。〈雅各書〉說世上的貧窮人是上帝的選民,他們要在日常生活遭遇的難題中操練信心,富人可能因為貪圖金錢與過度冷漠,無形中壓迫了窮困者,可是真正在窮困者身上放「最後一根稻草」的,往往是落井下石、不肯伸出援手的同階層平凡人。

……(文未完,請見2017年3月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