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ading...
取消讀取

周末下午,咖啡館的一個角落,兩位女士在低聲地說話,一位穿紫色的上衣,一位穿白色的。

「多少年了,妳還是喜歡穿紫色的衣服。記得大家都叫妳紫羅蘭嗎?」

「那都是妳們起鬨的。畢業後大家勞燕分飛,甚少見面,沒人再這麼叫我了。」

白衣女士說:「是啊,我們畢業有二十多年了吧,我一直窩在南部鄉下教書,沒事也不到台北來。對了,前幾年在南部同學會上聽到妳婚變的事。聽說妳先生有外遇。妳這麼賢慧,妳先生怎麼會這樣?」

紫衣女士說:「唉,也許就是太賢慧了吧!我們婚後第八年,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姐姐七歲,弟弟三歲。我要照顧孩子,又要做家事,陪他出去的時間就少了。有一次他參加一個舞會,我沒有陪他去。在舞會上一個女人迷住了他,幾杯酒後就發生了關係。他原以為是逢場作戲,沒想那個女人纏住他不放,威脅他說,如想斷絕往來,就到他服務的機關檢舉他。他的機關對這種事很嚴厲,一經查實,立即免職,所以他祇得敷衍敷衍她-這都是當時他告訴我的。我還天真地以為他會想辦法解決,沒想到後來他們有了孩子,就公然住在一起,很少回家了。」

啜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開頭那段期間真是一場噩夢。夜裡等孩子都睡了,我一個人蹲在客廳痛哭,無聲地向天吶喊: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我哪裡做錯了?為甚麼我忠於他、忠於這個家,他卻這樣待我?孩子還小,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他會回來嗎?天哪,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那妳為甚麼不告他們?」

「我如告他們,事情鬧開,我先生的工作立刻不保,豈不是兩敗俱傷?」

「至少妳可以提出離婚吧?」

「很多人也勸我離婚。可是,我想了再想,如果我跟先生離了婚,豈非雙手把先生送給她?而且婆家的人對我很好,都不願那個女人成為他們家裡的人。況且,我還存有一絲盼望,希望先生早晚能回頭。我雖然沒有從一而終的舊觀念,但要我再走入另一個婚姻,我也沒有那個念頭。所以,我堅持不提離婚的事。」

「這十幾年,先生不在,妳是怎麼撐過來的?」

「所幸後來我接受了福音,信了主,心靈有了依靠,弟兄姊妹也給了我極大的安慰和幫助,就安下心來。以後我找到工作,在一個弟兄的公司作總務,有了收入;我先生也還算有點良心,每個月都寄些生活費來;房子是我的名義,不要付租金;省吃儉用,就這樣一年一年過去。去年女兒大學畢業,考到幾個專業執照,進了銀行工作,說要供弟弟讀大學。所以雖然這一兩年先生不再寄生活費來,我們也熬過來了。」

「真虧了妳!現在總算苦盡甘來了!」

「這都是神的恩典。更稀奇的是,我再也不會想到,幾個月前那個女人居然打電話來向我道歉。」

「誰?那個搶走你先生的女人?」

「就是她。現在她竟然後悔了,向我認錯。我說:『妳十幾年來把我害得我好慘,妳知道我過的甚麼日子?』她說:『我知道妳不會原諒我。當時我看上了妳先生,千方百計要得到他,就帶他吃喝玩樂,不知節制,存款用光了就借錢做生意,開頭還過得去,但現在經濟不景氣,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孩子都在上學,入不敷出;日子難過,我和妳先生也常常吵架。-我打電話給妳並無他意,只是想向妳道歉,我害了妳們,也害了自己。』她這麼說,我倒不知該罵她呢,還是該同情她。但心裡想,既知如今,何必當初!」

白衣女士問:「妳先生有可能回來嗎?」

「恐怕很難,那邊他不能一走了之。我現在倒看淡了。你記得國文課讀過蘇軾的一首定風波嗎?末兩句:『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我現在心情就是這樣,無雨無晴,過去的愛恨情仇全已放下。人生除了婚姻男女之外,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可做。」

白衣女士說:「妳說得對,往者已矣,把握現在,活出價值,才不浪費生命。」看看手錶,接?說:「我要趕搭高鐵回去了,妳要保重,以後我們多聯繫。」

兩人握手道別,街上已經華燈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