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有一天，在路上看到一家店賣野山藥，模樣仿若牛蒡，一根根像是深色的棒子，和市場上賣的淺色粗若杯口的山藥完全不能比，但價錢非常便宜，一根才五十元，於是買了一根。回家後，順手掛在廚房掛鉤上。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天突然發現廚房牆上多了根又細又長的繩子？仔細一瞧，哇！是從山藥袋裡長出來的，山藥發芽啦！平常，見過地瓜、馬鈴薯發芽，從一個個小小的芽苞開始長葉子，哪會一下子竄出近一公尺長的細莖哪？仔細看，上面雖有些似芽苞的葉子，但猛一看，就是根細繩。它是多久長成這樣的？悶在塑膠袋裡的它是怎麼開始發芽的？這些問題已是無解，但看到它的身量，的確帶給我們極大的驚喜。

　我們捨不得丟掉它，但住在十二樓又沒法養它，只好拿到媽媽家寄養。長長的山藥分成兩塊，一塊種在爸媽臥室的窗下、一塊種在牆角。原本長出的細莖，就讓它順著窗戶外的鐵窗線條攀爬；另一塊在牆角的尚未有發芽跡象，我們想看看它會不會也長出新芽？

　植物總是要土，一種下去，立刻展現訝人的驚爆力。第二天吧！光禿的莖上立時可見小小的葉片，而且一天之內就竄長了三、四十公分，接下來，每一天它都以驚人的速度成長，一家人從大到小，包括老爸都無法漠視它驚人成長的速度。每天大家回家，開門第一句話大概就是：「ㄟ！怎麼又長了那麼多？」媽媽一定會說：「可不是，怎麼那個長法？」每天幾十公分，甚至早上、下午就兩樣風情，幾小時不見，就看得出它又長了，且心型的葉片一片片的展開，顯示出婀娜的風華，把窗戶點綴出另一種風采。

　我突然覺得從小就熟知的《傑克的豌豆》故事並非完全不可能，這山藥雖未一夜通天，但似乎給人一種可能性的暗示。如果讓它筆直的往上爬，對孩子而言，已經是達到一夜通天的效果了吧！我們不禁訝異，在它裡面刺激它如此生長的到底是股什麼樣的力量，激著它沒命的往上衝？

　每次看到小小似無生命力的種籽發芽，都不禁讚嘆其中的神奇，但看山藥如此快速生長，其讚嘆有增無減，太快啦！種在牆角的另一塊也不甘示弱，幾天後，靜悄悄的冒出頭來，之後，也以驚人速度成長，沒幾天就爬滿了牆頭，甚至硬纏在別的花木上。媽媽開始有點著急，每天叨唸著要想法子給它找出路，別讓它纏壞了其它花木，我們只好每天修正它的成長路線，免得它惹禍。兩棵山藥像參加競賽一樣，賣命的往上竄。

　聽說，山藥夏天就是會這樣快速生長，入秋後就會停止，開始長根。果真如此？我們不知，但秋意漸起，它真的不長了，濃濃鬱鬱的爬藤佔滿了整個窗戶與牆頭，每天回家的驚喜不再，換來的是一種猜測：它在土裡會不會也是拚命的長？花盆會迸破嗎？其他的植物會被它擠壓嗎？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一無所知。知道的是，在過去的這個夏天，我們藉著山藥，目睹了生命蓬勃的成長，感染了生意盎然的生命力，也再次感受到生命本身蘊含的奧秘──那股旺盛的力量到底由何而來呢？

（作者金明瑋原發表於宇宙光雜誌90年11月號）

後記：到今年為止，那兩棵山藥還沒在家母的院子裡斷根，每年夏天，它還是會到處爬，我真感覺到那谷強烈的生命力。生命？說實在，生命的奧秘真讓人著迷，是嗎？(2005.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