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穌所講浪子回頭的故事是一則大家耳熟能詳,隨時可以娓娓道來的最有名的故事。如果有人要問:「在這個故事中,誰是家中的浪子?」答案想必快而明確:「當然是小兒子!」可是大兒子呢?一直在家,跟在父親身邊、下田工作、牧放牛羊、照料家務的大兒子呢?看來他必然是一個品格高尚、心地善良的好兒子了,真的嗎?

要回答這個問題,且讓我們回到聖經中重讀一下耶穌親口講的這個故事。我們立刻會發現大兒子對小兒子醒悟歸家,得蒙父親饒恕赦免、歡欣接待這件事,有著極端排斥與憤怒不滿。當他從田間歸來,聽到家中有作樂跳舞的聲音,知道是離家已久、音訊斷絕的弟弟回來了,他竟然完全不能體會年邁老父朝思夜盼、苦苦守候兒子歸來的心情。反而大為生氣,拒絕進入屋內與全家同樂。甚至當老父親自出外邀請他入內同樂時,他仍然蠻橫無情的對老父說:「我服事你這多年,從來沒有違背過你的命,你並沒有給我一隻山羊羔,讓我和朋友一同快樂。但你這個兒子和娼妓吞盡了你的產業,你倒為他宰了肥牛犢。

說得好不自以為是理直氣壯!然而仔細想想,大兒子的問題究竟是什麼?他真的像他自己所說的那麼好嗎?他真的受到了那麼大的委屈與不公的待遇嗎?或者正如他所抱怨的,他有一個不明是非黑白、偏心不公的老爸,而他也一直活在這樣一個令他憤憤不滿、痛苦不平的家中?事情的真相真是如此嗎?

且讓我們從大兒子憤怒抱怨的理由一一加以思考分析,看看他之所以陷入憤怒抱怨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一、他只看到自己勞苦努力所做的事:

大兒子的抱怨一開始就怒氣沖天的對他父親大聲的說:「我服事你這多年。」是的,守在家中,每天下田牧耕,出力流汗,的確是一件單調辛苦的事,而且一做多年,當然更加覺得有功勞。這些事跡一件一件擺在那兒,自然讓大兒子覺得應該得到誇獎回報。大兒子把眼目集中於此,因而覺得飽受委屈不滿,自是一件合理的事。問題出在他的眼睛只看到一件一件每天排列在那兒的工作,以為只要忙於做事就是服事。其實這是許多基督徒在服事工作上最大的盲點。服事是什麼?每天忙來忙去、做東做西就是服事嗎?是的,一個服事的人固然是一個忙於做事的人,但是僅只是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每天忙來忙去做事的人,卻不一定是一個服事的人。服事的重心不在忙於做事,服事的重心乃在於為什麼、為誰而做事。一個服事者要常常問:「我在為誰做事?」「我做的事是祂所喜悅、是祂心中迫切希望我、要我做的事嗎?」從這個角度看,服事並不問你做了多少事,服事只問你做的事是不是祂要你做的事。

大兒子多年來每天下田耕牧、勞力工作,但是這些年來父親心中所牽掛懸念的究竟是什麼?更多的田產收入抑或是離家出走的浪子早日歸家?大兒子說:「我服事你這些年,從來沒有違背你的命。」對嗎?父親這些年來心中所思所想的究竟是什麼?父親的命令究竟是什麼?大兒子知道嗎?他搞清楚了嗎?如果這個前提性的基本問題沒有搞清楚弄明白,他大聲嚷嚷說什麼「我服事你這些年,從來沒有違背過你的命。」這番大話,豈不等於癡人說夢、胡言亂語了嗎?在家這麼多年、天天與父親在一起的大兒子,真的知道父親心中最大的願望嗎?如果連父親的心意願望都不知道,儘管再忙再累的拚命做事,也不能說是「從來沒有違背你的命」,因為大兒子根本就沒有問過父親的「」究竟是什麼。他也許一直在忙於做許多他自己認為該做應做的事,但是做這些事卻絕不是服事,恐怕這些事做得越多越勤,就越遠離父親的心意命令了。

服事的首要條件是明白上帝的心願旨意,只有如此才能在不違背神命的原則下服事上帝。可惜大兒子天天在家,活在父親的左右,卻完全不瞭解父親的心願旨意,成為一個身在家中、心卻遠離的在家浪子,遠離父家,任意放蕩,真是可憐、可惜、可嘆!

對一個蒙神恩典揀選、在神家中服事主的人,大兒子的經歷,實為我們最好的警惕鑑戒。

二、只見規範條文,了無親情愛心:

父親每天坐在田梗路旁,殷殷期盼浪子早日歸家。所以當窮途潦倒、耗盡一切、有如乞丐似的小兒子一踏進回家的歸途時,相離還遠,年邁體衰的老爸一眼就認出那就是他死而復活、失而又得的小兒子回來了。他立刻邁步向前,伸臂迎接,連連親嘴,馬上為他戴上戒指、披上袍子、穿上鞋子、束上帶子,殺牛宰羊,盛筵歡慶。但是天天住在家中的大兒子卻看不到這些景象。他所看到的只是「你這個兒子,和娼妓吞盡了你的產業」,在他的眼中他沒有看到「自己的兄弟」,他沒有看到「失而又得、死而復活」的弟弟回來了。他只是帶著批判審判的態度,自以為公平正義的宣告一個人的罪刑。在他冷酷的言辭宣判中,我們聽到的是親情生命關係的疏離割斷,只是對外顯事理情節的泠酷陳述,卻絲毫看不到生命的關切、愛心的繫連;也看不到人的內在意義與無限價值,只看到事物的外在表象。於是活生生的人不見了,一個看不見人的人,即使在父家忙忙碌碌的奔來跑去,他仍然是一個不解父親慈心愛意的人,他的眼睛只看到那些外顯的東西事物,他的人身雖然在父家中,不曾稍離,但他的心靈意志卻早已離家遠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浪子。你說是嗎?

三、他只看到自己的辛苦勞力,希望以自己的辛苦勞力換取父親可見的現實獎賞回報:

大兒子對父親說:「你並沒有給我一隻山羊羔,讓我和朋友一同快樂。」

你看,在充滿自義、委屈抱怨的大兒子心中,老爸的形像是什麼?刻薄寡恩、吝嗇偏心。這樣的兒子對父親會是一個心存敬畏、滿有愛心的兒子嗎?這樣的兒子會有一顆感恩的心,數算父親的恩典賞賜嗎?雖然老爸對他說:「兒啊!你常和我同在,我的一切所有都是你的。只是你這個兄弟是死而復活、失而又得的,所以我們理當歡喜快樂。」可惜大兒子計較的只是一隻眼前看得見的小羊羔,卻看不見父家一切的豐富;他只注重眼前幾個朋友在一起吃喝快樂,卻不能享受與父親兄弟家人同聚一桌、共享天倫的平安滿足與快樂;他也不能體會父親口中「你這個兄弟」的深切含意。他的心中從來沒有「我這個兄弟」的感覺,他所看到的只是「你這個兒子」,既然如此,與我何干?父親要給他的是父親所有的一切,以及生命中不可割裂切斷的親情,大兒子看到的卻只是一隻小小的羊羔。真是可憐、可惜、可嘆!

四、因著目光短小而產生的忌妒怨恨與憤怒:

大兒子看不見自己的骨肉兄弟,他對父親的慷慨饒恕、完全接納、歡欣設筵迎接歸家浪子的作法,充滿忌妒不平,因而怒火中燒,不肯體貼父心,分享喜樂。對老父認為理當歡喜快樂的事,完全不能認同理解,雖然身在家園,卻是一個離家遠去,流蕩在外,任意妄為的浪子。

誰是家中的浪子?除了一眼就看得出的小兒子以外,大兒子可能是一個更可怕的隱形浪子,不僅別人不容易辨識,自己也會活在一片假相中,連回頭醒悟、悔改回家的機會也沒有。在事奉工作上待得越久的人,似乎應該常常停下腳步來想一想。否則一不小心恐怕就會變成一個常在家中大哥級的浪子。每天忙於不間斷的日常事務,不知為誰而忙,也不知為何而忙,只是心中充滿了疑惑、抱怨、憤怒不滿的忙忙忙!總覺得自己被虧負、被忽視,而常常自怨自艾、忌恨連連。醒醒吧!家中的浪子,是該回家的時候到了,回家吧!

後記

一、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在極其忙碌的當中,大兒子的故事,一直在我心中反覆出現。求主保守我們,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警醒持守、有一顆敏悅體會瞭解上帝旨意的心,偶有偏差,也能立刻醒悟回轉,快速回家。

二、第八屆世界華人福音大會委託我們製作的大會主題展覽「印尼華人教會歷史圖片展」,已進行到最後收工的高潮時期。這四五年來,為了收集相關歷史圖片,上山下海,苦頭吃盡。但因此走過兩百年左右的印尼宣教歷程,看見歷年宣教士聽聞呼召,順服獻上的血淚故事,更經歷上帝使無變有、建立豐盛榮耀教會的奇妙大能,我的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感恩與讚美。從整理製作印尼教會歷史圖片的過程中,我再一次知道,服事絕不是人在那兒為了實現自我理想抱負而勉強掙扎,努力奮鬥。服事是神藉著一群蒙祂揀選呼召,甘心獻上有限渺小的自我,而完成上帝奇妙大能事工的神蹟。求神保守我們在每一件事奉中,不論多忙多累,都能在事奉過程中,更多明白神的心意,彰顯榮耀神的聖名。

三、今年是民國建立百年,也就是辛亥革命百年紀念的特別年份。全世界各地的華人,尤其是海峽兩岸的華人,都有熱烈的慶祝活動。在台灣的教會自然更不該缺席。因為整個革命運動、以及百年來現代華人社會文化、財經政治上的變革進展,基督徒的投入及貢獻之大是無法否認輕忽的,可惜在近代中國歷史中,卻被有意的忽略掩蓋,不被重視。因此,我們決定排除萬難,順服聽從主的吩咐命令,參與教會界共同推出的「普世華人,歡慶百年」活動,負責製作百年百人歷史圖片流動博物館及講座座談、歡慶晚會等活動。老實說,承辦這些活動所需的人力財力,都不是我們所能承擔,然而想到我們所蒙受的恩典以及神對我們的呼召異象,我們不敢退縮,只有俯伏在主面前,支取父家無限的豐富權能,盼望藉著我們些微五餅二魚的獻上,經歷神蹟,恢復父家應有的榮耀見證。

四、瞻望未來半年,除了上述兩件與眾教會有關的重大事工以外,還有許多似乎怎麼做也做不完的事工擺在前面,求主保守我們在每一跨步之前,都知道神要我們落腳何方,每一步都行走在祂的恩典祝福之中。

在一連串的忙碌中,宇宙光的家訓常在我耳畔心際迴響:「凡我所行的,都是為著福音的緣故,為要與人同得這福音的好處。」(林前九:23)每當忙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這段聖經總會及時出現、縈繞不去。想起小兒子歸家帶給父親的安慰喜樂,重新回味老爸對大兒子講的話,在極端的忙碌中,我忽然覺得輕鬆無比的快樂起來。如果藉著我們一點忙碌的事奉,能夠帶領影響一些人從「死裡復活、失而又得」,我們不是「理當歡喜快樂」嗎?

「理當歡喜快樂」,我忽然瞭解為什麼儘管勞苦忙碌,我們卻越來越「歡喜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