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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筆來,已是二○一三年元月十七日,正好是二月號光譜截稿日,二○一三,也是我跨入七十五歲的關口,古人說:「人生七十古來稀」,照此說法,我進入「古稀」已有五年,時光飛逝,怎不令人感慨系之。記得小時候寫作文,總喜歡以「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八個字形容已過的昨日,如今也只不過一眨眼之間,我竟然已是七十五歲的古稀之人了,心中的感慨嘆息,自然也特別強烈。其實走過一段人生道路的人都會發現,在與時光賽跑的途程中,時光是個最可怕的對手,因為在起跑之初,你會完全不覺得你的對手有什麼可怕,它似乎總會體貼的陪伴在你的身前身後,慢條斯理的在你的左右蹓躂漫步。然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它的腳程逐漸加快,它是一個永不疲倦,向前不停衝刺的跑者,開始你還會意識到它已越跑越遠,遙遙領先跑在你的前面,再過不久,你就會發現它早已絕塵而去,跑得無影無蹤了。

不可能的超級任務

這種情形在宇宙光尤其明顯。二○一三年也是宇宙光邁入四十年的特殊日子。而我加入宇宙光成為一個宇宙光的義工,也滿了四十年。回想當年,我正值三十五歲的壯年,對未來充滿憧憬盼望,正希望有一番大作為,忽然間上帝藉著遠在美國、素不相識的劉翼凌老弟兄,傳來有心創辦宇宙光的異象,那個時期,我只在教會內部辦過一份小小的內部刊物,飽受缺稿缺錢的煎熬,更痛苦的是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印出來的刊物,讀者卻似乎不太在意,有也好,沒有也無所謂,實在令人洩氣。再加上當時文化圈中流行一句話:「你要想害誰,就勸他辦一份雜誌。」如今高年已達七十三歲的劉老先生,竟然也想辦一份向華人非基督徒傳福音的雜誌,據我的判斷自然是難上加難更不可能的一件事了。

許多不瞭解宇宙光發展歷史的人,以為是我開始創辦了《宇宙光》,這真是天大的錯誤,老實說,我非但不是《宇宙光》創辦人,根本就是反對《宇宙光》創辦最積極的一個人。一九七三年,當劉老弟兄不遠千里從美國飛來台灣,尋求支持準備創辦宇宙光時,我曾約了一批有文字工作經驗的同工與劉老弟兄共餐,席間大家輪番上陣,勸劉老弟兄不要冒然從事投身這件根本不可能的事工。

後面的故事,宇宙光的老朋友可能就非常熟悉了,當劉老弟兄不顧我們的勸阻,仍然堅持要做這件「神感動呼召他要做的事」時,我也就平平安安的離開劉老弟兄,回到我的正常忙碌之中,直到我讀到聖經五餅二魚那段神蹟故事。

祂原知道,要怎樣行

我不想再細述五餅二魚神蹟故事對我一生服事上帝的影響與重要,只是從那一天開始,我只知道上帝呼召我憑信心進入「祂原知道要怎樣行」(約六:6)的宇宙光事工之中。原先擺在我前面的疑惑與難處,一個都沒有解決,而更多更多我從來未曾預料想過的難題,卻排山倒海迎面撲來。那時我跟劉老弟兄相差三十八歲,我們都同意《宇宙光》是一份向非基督徒華人傳福音的雜誌,但是什麼樣的文體內容、編排設計才適合向非基督徒傳福音,我兩人的意見看法卻南轅北轍、大不相同。更麻煩的是《宇宙光》才出版第一期,一九七三年九月就爆發了第一次世界能源危機,引發了一連串的經濟崩盤。而劉翼凌老弟兄也在不久後回到美國。我這才發現,我這惟一的義工,竟要承擔所有編輯印刷、發行管理的責任。那時,美國與台灣距離遙遠、溝通不便,我與劉老弟兄之間的差異歧見,更難化解。書信往來耗時費力,使我痛苦掙扎,不知如何是好,接信以後常常倒臥床上、椎心糾腸,輾轉反側。劉老弟兄習慣以毛筆書寫,筆下滔滔,一寫就是七、八頁,十餘頁,基於劉老弟兄迫切的負擔與愛心,他也會把這些信函拷貝複印,寄給教會相關長輩,令我更為氣憤困惑。

那時福音預工的觀念尚未興起(我第一次聽到「福音預工」這四個字,是一九七四年第一屆洛桑會議中),我投身參與宇宙光事工時,對福音預工,透過歷史文化的宣教工作只有一點模糊概念,現在回想起來,當年進入宇宙光,除了一股傻傻的熱情以外(也許可以稱之為信心吧!),至於宇宙光是什麼?將來的宇宙光會發展成什麼模樣?我是一點概念都沒有!很多年後我曾寫過兩篇回憶當時情境的短文:「幸虧沒有早知道」、「無知就是力量」,老實說如果早知道宇宙光後來會發展成今天的規模、會承擔今天這麼多元的使命與工作、要動員這麼多的人力、資源與財力,我是絕對不敢,也不願投身參與這件工作的。

注目耶穌,安靜等候

當然,如果那時我就知道我要在這件工作上,投身四十年,擔任義工,我想我是絕不可能、也絕不敢答應參與宇宙光事工的。感謝主由於當時的愚拙無知,從一九七三年開始,我懷著戒慎恐懼的心,懵懵懂懂、糊里糊塗的進入宇宙光的事工中,一晃眼就過去了四十年,這四十年來我們在宇宙光所學會的功課,就是學會放下自己、放下一切,聽憑主完成祂所要完成的不可能的事工。感謝主,在宇宙光我們所學會的最大功課,也就是放下自己,安靜等候。當我們學會停下自己的掙扎與自我時,誠如以賽亞書所記:「但那等候耶和華的必重新得力。他們必如鷹展翅上騰,他們奔跑卻不困倦,行走卻不疲乏。」(賽四十:31)

在二○一二年宇宙光的同工退修會中,主題就是安靜等候。神的僕人曹立中牧師、師母,陪伴我們在主面前操練安靜與等候的功課。一個肯在主面前安靜等候的人,必然是一個學會了謙卑功課的人,他承認自己一無所有,也一無所能,所以只能放下所有一切,放下自己的掙扎與努力,安安靜靜、全心全力的等候上帝的臨在。在宇宙光四十年,我學會的功課就是:事奉絕不是按我們計畫安排完成我們所規劃的大小事件;事奉是我們一無所有、一無所能的來到上帝面前,不知不覺的完成了一件一件,上帝原先知道該怎樣行的事件,這些事件完全不在我們的計畫安排打拚之下,但是它卻不可置信的逐項完成,開滿了奇花異果,令人不敢置信。服事主就是不斷的經歷神蹟,「不見一人,只見耶穌」,作一個在服事中等候耶穌的人,他知道如何在海上波浪中定睛注目在耶穌身上,四周惡風險浪洶湧澎湃,但是我們仍然可以跨風破浪,與耶穌攜手同行。

神蹟四十,全人展翅

感謝主,在宇宙光不知不覺竟也走進了第四十個年頭,前年我曾寫過一本書《做而不做,不做之做》,這八個字正可代表我在宇宙光事奉的經驗。「做而不做」,什麼叫「做而不做」?在宇宙光的確有許多做不完的事,但是隨便我們怎麼忙怎麼累、怎麼耗盡心思,面對擺在我們面前各項上帝交付我們待辦的事,依然是堆積如山,做了等於沒做。至於「不做之做」呢?回顧幾十年來宇宙光所完成的事工,稍一衡量,便可確知絕非我們努力打拚所能完成。雖然我們在宇宙光所做的一切努力,對完成大局似乎沒什麼用處,但奇妙的是神卻藉著我們所獻的五餅二魚,滿足了五千人以上的需要,並且綽綽有餘。「不做之做」,誠如保羅所說,就是不再看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交託在主的手裏,靠著那加給我力量的,經歷凡事都能做的超越神蹟。這種經驗一多,難怪出身高貴、才高八斗、閱歷經驗極其豐富的保羅,要在哥林多書信中,自承愚拙軟弱。他說:「神的愚拙,總比人智慧;神的軟弱,總比人強壯。」在林後十二章9節中,保羅說:「神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有了這層確認了悟,保羅大聲宣告:「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我為基督的緣故,就以軟弱、凌辱、急難、逼迫、困苦,為可喜樂的。因我什麼時候軟弱,什麼時候就剛強了。」在宇宙光如飛而逝的四十年服事歲月中,保羅的經驗也就是我們的經驗,服事不是憑自己的經驗才幹,全力打拚,服事是安靜主前悄然等候。

誠如以賽亞書四十章31節所云:「那等候耶和華的必從新得力。他們必如鷹展翅上騰。他們奔跑卻不困倦,行走卻不疲乏。」老鷹展翅,從不需奮力掙扎、搧動翅膀;只需乘風翱翔,縱橫高空之上,悠遊雲霞之間,何等逍遙自在。一個真正服事主的人,也是如此,翱翔高空、與空中屬靈氣的惡魔爭戰,當然是困難重重、危機四伏,但是有主加持,只需乘風展趐,自然就可翱翔天際、洞察塵世,不知不覺間就完成了許多上帝交付的任務使命。我在宇宙光四十年,回顧既往,發現許多事都不是我們想像規劃預計要做的,我們只能說宇宙光四十年的歷史中,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大小神蹟,事奉就是經歷神蹟,也就是因為四十年來神一直與我們同在,所以我們才能快樂滿足的一直待在宇宙光,越服事越喜樂,越服事越大膽,越服事越敢服事。

神蹟四十,我知道,面對未來,還有很多神蹟在前面等著我們呢!